1955年,苏联著名诗人和小说家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写成了至今仍能证明他艺术生命力之恒久的著名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该小说以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十月革命前后为历史背景,记述了日瓦戈医生的悲剧遭遇,借此反映一代知识分子对十月革命所表现出的迷惘。小说的现实主义手法使我们从一个侧面看到俄国国内战争时期的某些残酷的社会现实。1958年,鉴于《日瓦戈医生》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和世界性影响,瑞典文学院考虑授予帕斯捷尔纳克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几经周折,终于获得通过。近日的广州文摘报披露了这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在获奖之后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帕斯捷尔纳克在小说写成之后,把它寄给了苏联的《新世界》杂志编辑部。然而得到的答复是:“……首先是你对十月革命头10年的看法,旨在说明这场革命是个错误。而对支持革命的那部分知识分子来说,参加革命是场无可挽回的灾难,并且以后发生的一切都是罪恶……”帕斯捷尔纳克并不觉得自己的作品犯下了如同编辑部所说的错误。1956年6月,他把手稿寄给意大利的一位出版商。对方为这部思想深邃的作品所震撼,马上用意大利语翻译出版。随即小说的英译本和法译本也在欧美各国风行一时,全世界发出了一片赞叹,《日瓦戈医生》是一部不朽的史诗。帕氏在获悉自己得奖后,很快致电瑞典文学院,表达了自己的喜悦之情:“无比激动和感激,深感光荣、惶恐和羞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变得十分微妙。有关小说问题的政治化倾向越来越明显,西方有些人借小说中的某些情节和字句攻击十月革命和苏维埃政权。苏联也开始反击。莫斯科《真理报》撰文指出:“反动的资产阶级用诺贝尔奖金奖赏的不是诗人帕斯捷尔纳克,也不是作家帕斯捷尔纳克,而是社会主义革命的诬蔑者和苏联人民的诽谤者帕斯捷尔纳克。”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紧接着11月4日,苏联政府授权塔斯社发表声明。如果帕氏出席颁奖大会并不再回国,苏联政府对他决不挽留。
帕斯捷尔纳克对事态的发展始料未及,便提前在10月29日宣布拒受诺贝尔文学奖,并再次致电瑞典文学院:“鉴于我所从属的社会对这种荣誉的用意所作的解释,我必须拒绝这份已决定授予我的不应得的奖金。请勿怪。”为保留自己的国籍,在塔斯社发表声明的第二天,他发表了致《真理报》编辑部的公开信,表达了自己对祖国难以割舍的血缘之情,并按官方的口吻进行了检讨:“《新世界》编辑部曾警告过我,说这部小说可能被读者理解为旨在反对十月革命和苏联制度的基础。现在我很后悔,当时竟没有认清这一点。”
但事实上,正如法国存在主义文学家加缪所说,《日瓦戈医生》这一伟大的著作是一本充满了爱的著作,它并不反苏,而是具有一种普遍性的意义。英国几十名作家联名表示:《日瓦戈医生》是一个动人的个人经历的见证,而不是一本政治文件。小说之所以在理解上引起人们这么大的分歧,可能主要是由于帕斯捷尔纳克坚持个性化写作的结果。帕斯捷尔纳克的委曲求全终于起了作用,加上世界舆论的帮忙,他仍得以留在自己的祖国,住在莫斯科郊外的小村庄里,直到1960年5月30日病逝。他是诺贝尔奖百年历史上唯一的一位不仅未曾因获奖而取得荣誉,却反而招致耻辱和灾难的作家。